我們思考看看，軍人是男人。最大的消耗品軍人是男人……
在酒吧看見女人淚流滿面，是相當令人感興趣的事。然而，假如在哭的是醜陋的老女人，再沒有比那更不堪入目的畫面了。若是被希姆萊（按，Heinrich Luitpold Himmler，1900-1945，德國納粹黨衛軍頭子）看見，肯定想馬上一槍斃了她。
為什麼美女如此占便宜呢？美女無論是號啕大哭或大發雷霆，男人都不會和她計較。
生氣的情況尤其明顯。醜女就是生氣，也沒人理她。大家只會一笑置之。如果這樣還不知好歹，繼續潑婦罵街，就會顧人怨。
美女一旦發火，真是很恐怖。這世上充滿了差別待遇。
好，讓我們把話題拉回哭泣的女人。有一次，我、我朋友和他女朋友三人在青山的一家大酒吧。這家店的牛排美味可口。我朋友和他女朋友專注地在談分手。我朋友是個個性非常開朗的傢伙，原本打算笑著提分手，但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這種事情不可能順利。女方哭了起來。
她是個可愛的女人，四周的客人也都對她投以善意的眼神。被人當作「把這種可愛女人惹哭的壞蛋」，我朋友不知是有點開心，或者是純粹害臊，始終保持笑容。
「喂，我絕對不是不愛妳了，也不是覺得累了，而是考慮到妳的幸福，我認為我們現在分手比較好。」
他只顧著替自己想，盡說些自私自利的話。這時，服務生送來了那家店引以為豪的牛排。原本哭成淚人兒的女人，吃了兩小塊牛排，轉身對我說：
「好好吃，阿龍，這牛排真的好好吃，你也趁熱吃。」
她梨花帶雨地如此說道。我和我朋友都說不出話來。
女人的眼淚是來真的。她肯定是悲從中來。
於是我展開推測，她應該會食不下嚥吧……但沒那回事，她照吃不誤。她說「好好吃」，無論任何時候，女人都吃得下牛排。我不可能比得上這種女人。
實際上，女人說「好好吃」之後，我朋友目瞪口呆，斂起笑容。這位朋友是非常看得開的人，大概立刻就承認自己輸了。
「妳真是千面女郎……妳令我無力招架……」鄉廣美從前唱過這種歌，歌詞寫得一點也沒錯。
舉例來說，像是戰國時代，隨著城池淪陷，夫人為了追隨戰敗身亡的君主而自殺。這種佳話經常出現在電視上，但那種事一定是騙人的。實際上，應該有幾名這種不事二夫的貞節烈女吧，但被殺害自己君主的男人納為新妻的案例肯定也不勝枚舉。從古至今應該都是如此。一面流眼淚，一面吃牛排說「好好吃」的女人，應該會在轉眼間接受君主的死，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這正是女人的弱點。」我彷彿聽見了這種聲音，但這是騙人的。女人哪裡脆弱？這豈非女人的堅強之處？
經常在反戰照片中看到受傷亂竄的母子，一旁附上解說：「戰爭對女人、小孩而言，是最悲慘的。」怪哉。
戰線後方也很悲慘吧？再說，像在印度支那這種全國境內化為戰場的國家，許多女人、小孩成為犧牲者是事實。
然而，我們思考看看，軍人是男人。最大的消耗品軍人是男人。戰線後方也很悲慘吧。尤其若是戰敗，還會遇上空襲，我想日子是很不好過的，但男人更悲哀。
看看第一次大戰後派的那些悲傷作品吧。男人是更悲哀的。
前一陣子，當我在吃河豚時，旁邊有兩個五十多歲、看似擔任主管的男人在聊天。
「某某某離婚了，你知道嗎？」
「噢，我上禮拜有遇到他，他整個人蒼老了不少。」
「我想也是吧，他變得非常消沉，還說『我不想活了』，害我很緊張。」
「可是，女人真過分。」
「沒錯，可是，男人比不上女人。即使是上了年紀的孤家寡人，如果是老太婆，總會有人上門拜訪，但是換作單身男子，誰也不會靠過來，鬱悶死了，對吧？」
對了。我說過好幾次，男人是消耗品。無論在哪一種社會，女人都被細心呵護。
如果有一天，拜高科技進步之賜，完成了人工子宮，人類大概會有所改變吧？說不定人類將不再是人類。
到時候，身為消耗品的男人該如何是好呢？
男人有辦法贏過女人嗎？
●本文選自即將由大田出版的《所有男人都是消耗品》，反駁村上龍大會展開中，請上大田出版部落格http://titan3.pixnet.net/blo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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