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遊藝場•標語詩歌駐站觀察
來稿非常踴躍,短短一個月貼稿將近2000則。我們的初選工作龐雜而瑣碎,重點放在杜絕遺漏任何一則好詩……
一場詩歌的置入性行銷遊戲
一切起始於一件小小的裝置作品──詩歌水族箱。
一次古怪的發想,幾許促狹,幾許遊戲,我曾經打造過幾面城市的布景立片,如同舞台模型一般,裝設在水族箱裡,注入清水、打上燈光,彷彿水晶宮,那是個超現實的虛擬造景,用以具現夢想。城市的號誌、店招、廣告看板,全置換為長短不一的詩句,而熙攘人群則由幾尾閒適的小小魚兒替代,自外觀之,猶似佇立街頭,幻想自己是那魚兒飛翔在詩歌城市的天空,頗見意趣。
後來,詩人林德俊提議,可將此概念「擴大辦理」,讓「詩歌帶著水族箱去旅行」。相對於一些必須走進藝術館才能欣賞的大作,水族箱這種小型裝置顯得親和許多,他說,這場「詩歌的置入性行銷」遊戲,若能將行銷內容的主權還之於民,豈不能將遊戲玩得更加徹底!遂有了標語詩歌募集,希望徵選懷有童騃詩心的網路頑童提供詩素材,再造一個新水族箱,文學遊藝場第三彈徵詩活動於焉產生。
四階段篩除法選詩
既謂標語詩歌,當然不只是標語,必須是短如標語的詩歌才行。限制在三十字以下的二行詩,也為的是搶眼、易讀,如同廣告短句,言簡意賅,瞬間動人心弦。期使詩境感染觀賞者的心情,臨箱興起羨魚和寄景的雙重情懷。
來稿非常踴躍,短短一個月貼稿將近2000則。我們的初選工作龐雜而瑣碎,重點放在杜絕遺漏任何一則好詩。縱是如此,初步工作仍是大刀闊斧,凡超過三十字或分行太多,不合應徵規格的都遭刪除,寫成小笑話的刪除、政治宣傳的刪除、文字太隔或太晦澀的刪除……第一次篩選後,僅留存標語詩196則,約是全部應徵詩數量的十分之一。
老實說,做初選工作不時會有挫折感,許多作品詩質不足,選詩常亂我心,而好詩可能交雜其間。好詩雖會令人眼睛一亮,有些稍有不慎,卻也可能被挾帶忽略,不免多費許多勞神,令人氣餒。不過,接下來便完全不是這回事了。
第二階段篩選是加強挑毛病,發現了白字的刪除、寓意不足的刪除、未切正徵詩主題的刪除……共又刪除64則,尚餘132則。
於是另需第三階段篩選。工作已經開始困難,有許多好詩令人不忍刪去。選詩工作在徘徊和掙扎間進行,有幾則已經刪去的,又後悔取了回來,最後還剩下101則。
詩不比散文,詩不是請你坐在那裡聽我娓娓道來。詩短小、精簡,適合短讀、朗誦或傳唱;詩的重點不在表面的敘事,它有一份寓意藏在屏風後面,而你一霎時感知了它,你看不見它,但知道它正在那裡,而你心一動,這一動就是詩。
第四階段又要把篩孔放大,新的標準要篩掉的將都是好詩。許多詩都已熟悉如故舊,每則都曾令我的心一動再動,仍得硬著心腸,藉著一絲絲瑕疵把它刪去。我也特別喜愛古典詩,有幾則以對聯形式表現的對句,因著對仗稍欠工整,平仄稍見差池,都被我刪除,倒是白話詩無此限,占了便宜。
特別要提幾首詩,雖具有詩質,主題卻是直言性事。我並不古板冬烘,但性是很美的東西,它恰是美在隱匿、羞澀、欲拒還迎的心態上,而詩的本質也是,詩,經過間接意會,感受反而更強。故意直言性的器官或其他惡露事物以示新潮、不羈,恐怕只能暴露創意的貧乏。性是最古老普遍的題材,那原始年代的裸露又何新潮之有?美好的情色之事,凡被惡露破壞的,亦被我刪除。到此階段,只剩下35則。
每一則都藏有美麗的心思
第五個階段已經無法使用篩除法,在完全不能割捨的筐篋裡,我改用挑揀法來擇出優勝者。很高興《聯合副刊》同意增取十名佳作刊於部落格,紓減了我的罪惡壓力。這個工作比第一階段初選費時更多,不過還是在煎熬中完成了,終於產生了十名優勝和十名佳作。
這些勝出的作品我都很喜歡。很喜歡圍著圓環繞跑的意象,象徵著生活和人事追逐的無盡重複,而突然跌倒,產生頓挫的延宕。我也喜歡空著的招租房屋,淡淡哀愁到底真正空下了沒有?我喜歡斑馬線,看起來像黑白琴鍵,由腳步的速度演繹心情。也喜歡獨居老人,走入夢境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我喜歡野貓跳進電影畫面,喜歡作者sweeeeeeeet那甜蜜得要死的名字。喜歡灑水車,為作者透露的一夜的曖昧偷笑。我喜歡也憐惜在捷運站默數身影的男子,也確定曾經在捷運站邂逅過他。我關心電波在大樓間流浪,一直無法進入他的心裡。我迷惑,如果綠燈化為一首詩,紅燈和黃燈,到底哪一個是太陽?我也特別喜歡路邊整排放射著細碎星燄的仙女棒,這雨景描繪得既精準又詩意。這些都是我在屏風後面找到的東西。來!全民來找「查」,請你欣賞另十則佳作,每一則都藏有美麗的心思。
我要恭賀二十首標語詩歌的十八位作者是如此幸運的脫穎而出,由於沒有名次,在我看來,你們都是第一名。至於有沒有更好的作品被我遺漏了?理論上不能排除,感情上我不願意承認,不是怕挨罵,怕自己心痛。
附記
十首優勝作品將被設計置入全民詩人版水族箱,讓我們共同將美麗、嚴肅的詩句請下殿堂,走入趣味的尋常生活中。此版詩歌水族箱,會加入正在巡迴展出的玩家旗艦版水族箱行列,場地、檔期參見聯副文學遊藝場部落格http://blog.udn.com/lianfu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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