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香港能? 談到香港,一般台灣人的印象都是金融、購物商城、美食料理,是買與吃的天堂。較不為人知的,是出版與閱讀文化的雄起。 近幾年,香港出版品無論品質或數量,都有明顯的進步。若以總出版平均水準來說,我認為香港才是華人世界之冠。中國與台灣的年出版量雖然數倍於香港,但品質不整齊且翻譯書充斥,反觀香港,翻譯書不多(以漫畫和大眾小說為主),自制出版品不少,品質也都很不錯。 好比說董橋近幾年在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以每年一本的速度推出的一系列散文集,無論編排製作,全都比台版和大陸版董橋要高明得多,雖然價格高貴了許多,但從銷量總能再刷三刷來看,不少愛書人寧可買高價董橋,也不願買便宜董橋。可見書籍還是能高價出售,而且還能讓讀者樂於掏腰包,只是書籍得做得讓讀者覺得值這個價。 其他像也斯、蔡瀾、張小嫻、梁文道、馬家輝、馬國明、黎智英、陳雲、張五常、林奕華、亦舒、李歐梵、陳冠中、林行止、湯禎兆、歐陽應霽等人,也全都是我樂於追讀新作的香港作家,而這只是香港較知名作家群中的一小部分。 還有最讓我佩服的已故青文老闆羅志華先生,對於書籍的熱情始終不悔,甚至到了孔子門徒顏回那種甘於貧窮也要求書道的精神。而香港文化圈也夠義氣,硬是替這位在整理書籍時被二十箱書砸下來的書給壓死(是真的被壓死)的羅志華編了一本追悼作品(活在書堆下-我們懷念羅志華)。 都說香港人求快、功利、不愛讀書,怎麼香港社會反而能培育出一批社會影響力如此之大,寫作質量均優的創作人? 這是我常思考的問題,也試著就社會發展與產業鏈的角度提出一些觀察。 1997之後的香港定位思索,引爆文化熱 如果說,台灣是1987年的解嚴讓社會力鬆綁,出版能量噴發,那麼,97的香港回歸中國,成為香港特別行政區這件事情,毋寧是讓香港人開始認真思考,「所謂的香港/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件事。香港被英國政府歸還給了中國,香港不再是英國的殖民地,卻也不是中國治下的一般中國人,香港因為政治環境的變化,使其必須嚴肅面對自我認同的再定位問題。 自我認同要再定位,勢必得清理香港的歷史發展以及觀察香港現狀,從中尋找蛛絲馬跡,於是出現了一批鑽研香港學的香港作家,每個人都以自己的專長深入剖析香港(從嚴肅的歷史、政治、經濟,到民生的食衣住行育樂都有)。 加上幾任特區政府的作為激怒了香港人,例如西九龍文化園區事件、拆除舊天星碼頭事件,還有23條事件(乃至後來有七一大遊行),讓原本屈居少數且較不為人所熟悉的文化人凝聚團結起來,共同對社會發聲,而香港人也接收到了這些事件的發展對香港未來發展的關鍵性影響,從而起身呼應文化人,於是逐漸建構出一套作者與讀者的正向互動機制,強化寫作與閱讀圈。 十餘年的生聚教訓,經濟發展的起落無常,港人逐漸了解商業利益雖然重要,但似乎不是那麼唯一且至高無上,選擇自己的身分認同與定位,了解自己之所以是香港人也很重要。於是,無形中也培養出一批關心香港,閱讀香港的讀者,從而厚實了香港的閱讀與文化寫作圈。 報業媒體蓬勃,餵養寫作者的方塊世界 不過,這一切能夠發生,我認為最關鍵的是香港雖小,社會雖然爭名逐利,但卻始終有一批人堅守文化人的本分,在閱讀、寫作、出版工作上不問收穫地默默付出,加上報業與媒體的支持,才能維繫住閱讀與寫作的香火,醞釀雄起之勢。 1980年代以前,香港輝煌的大眾文化無須多說,金庸、古龍(雖台灣人但卻更受香港人愛戴且追捧)、倪匡、黃霑,從文學、電影到出版,跨領域異業結盟,加上來天南地北各方人才,成就了香港影視娛樂圈的輝煌盛世。97回歸之後,香港電影與流行唱片市場雖然逐漸沒落(至今仍無恢復全盛時期榮景的趨勢),沒想到接棒而起的,竟然是長年被視為小眾,書店得躲在樓上,寫作人只能窩在茶餐廳裡趕稿的出版界。 香港作家群,開出了一條存活路。這群人多半在報刊媒體擁有方塊專欄,每天定期刊登六百到千字不等,天天寫稿,說壓力的確是壓力,但卻也成了鍛鍊寫作能力與意志的最佳工具 ...mo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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