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駱小紅
其實,她的男人並不是三兩個月才從美國來巡視一次的大老闆,而是公司半年前新進的總經理。 之前,還是同業的時候,因為工作接觸了幾次,對方開始單獨約她出去,在深夜她疲倦得快不行時,在公司樓下等她,送她回家。其實,就只是送她回家而已。
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往。後來,金衣透露了原來的總經理即將辭職,於是剛好男人跳槽過來,變成她的上司。就這樣,近水樓台,金衣可有可無地,跟男人走在一起。
對於變成別人的情婦這件事,金衣並沒有太大的罪惡感。她完全是被動的。男人的妻子兒女全都移民了,他獨自一人留在台灣,拼命工作賺新台幣給國外的家人花。
可能,太寂寞了吧?所以見到身邊剛好也沒有人的金衣,突然就有追求的衝動,於是在衝動之下,開口約了金衣。金衣則是在某一種特別的情況下,點頭答應的。
跟交往了快十年的男友分手。從學生時代就在一起,長跑了快十年的男友,變心別抱,原因只是因為,在一起太久了,沒感覺了。其實金衣並沒有怨、沒有恨。可能她的感覺也麻木了吧?所以,她居然連哭鬧都沒有,平靜地接受了分手的事實。
真的不難過嗎?那個月她工作特別賣力,幾乎弄到十點、十一點才眼冒金星地下班回家。走出office時,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瞎了。
在義大利餐廳聚餐時,免不了喝點酒。夢薇正是對酒精飲料好奇的年紀,因此點了一杯甜甜的「maitai」。而金衣則喝著她喜歡的Black Russia。她喜歡那種酒精燙喉的感覺,還有濃濃的咖啡香味。每天早上如果不煮咖啡,她就好像眼睛睜不開似的。所以,每天上班,夢薇就會自動地幫她煮好一壺香氣四溢的Godiva。這牌子,是美國有名的咖啡、巧克力品牌,美國的大老闆每次從美國來,就幫金衣帶一箱進來。難怪大家以為她跟大老闆有一腿。
「Vincent,你怎麼不喝啊?」夢薇問,臉上因為酒精而散發一股紅暈。夢
薇的膚如凝脂,喝了酒之後略泛桃紅,更顯得嬌豔動人。金衣就不一樣,她喝再多酒就是一臉蒼白,頂多步履搖晃而已。那一晚,金衣的部門慶祝業績週冠軍,所有出貨都on schedule,大家都喝得多了些。唯一的外賓,快遞公司的Vincent,搖搖頭只喝加了檸檬的沛綠雅。
金衣知道年輕的Vincent想什麼。 前一次聚餐結束,Vincent送她回家,在她家的外面,突然抱住她,吻了她。年紀那麼小的男生突然這樣子對她,讓她吃了一驚,二話不說地推開他、進門去。隔幾天,Vincent依然若無其事地來取件,送件,還是透過玻璃隔屏跟她點頭。他每次跟夢薇說話,眼光總是望向隔屏裡的金衣。
「為什麼?」金衣想問。可是一直沒有機會開口。
這一晚,她卻打算讓劇情發展下去。她覺得好累,抽屜裡那張白天送到的喜帖,前男友的結婚喜帖讓她覺得自己份外脆弱。
不是因為前男友已經結婚,
而是她以為前男友那場戀愛不會持續太久──對方是個才剛高中畢業兩年的小妹妹,年紀差了快十歲。前男友公司的助理,在她忙於工作無心經營感情的時候,突然介入他們將近十年的感情中。讓她疲倦的是,分手以後她一事無成──除了突然變成人家的part time lover這件事以外。
工作上的成就已經不能滿足她了。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混亂之中,卻沒辦法懸崖勒馬。 她喝下第四杯black Russia。結帳買單之後,靜靜地等待著。部門裡的同事開始分配誰送誰回家,夢薇則一臉期盼地望著Vincent。
Vincent走過來,跟金衣說,「我送妳們。」
金衣把車鑰匙交給Vincent,然後搭著夢薇的肩膀,輕聲說:
「這個男生人不錯喔,妳要把握。」
夢薇滿臉通紅地,看著金衣,像是心事被發現一樣的心虛。不過金衣無從了解她的臉紅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害羞,總之,她已經讓酒精侵蝕了大腦,沒辦法去細想那麼多了。
送了夢薇下車,Vincent目送她走進巷底的公寓之後,發動了車子。
「想去哪?」他問。
他的口氣就好像跟金衣已經很熟了一樣。也許他認為,每次到公司來收件、送件,那些目光的交流,也是一種熟悉。金衣無法理解,這個小了她快十歲的男孩子──在她眼裡根本還是個男孩子的小男人,是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她。
「隨便,」金衣有點昏沉地,呼了一口氣,vodka的酒精整個揮發出來,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好像要出竅了一樣。也許,也像是蝴蝶即將出蛹的感覺?那種瀕臨死亡的淒豔感覺?
Vincent看了她一眼,熟練地操縱著方向盤,往南區駛去。金衣的視線看不清楚,依稀可以看得出來,那是接近台大附近的地方,然後,車子上了福和橋。進入永和,然後在永和的鬧區中穿越而過,最後,來到一所著名的高中附近,停在一個靜靜的巷子底。
「到了,下車吧。」
Vincent拉起手煞車,轉過來跟她說。她好像醒了一樣,怔怔地望著車窗外。
「這是哪啊?」她撫著前額的瀏海,低聲問著,一邊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裡還有酒精的味道。酒快醒了,她的理智快要回來了。
「我家啊,」Vincent下了車,站在巷底的公寓門口看著她。
「為什麼要來你家?」
「難道去妳家?萬一被妳的高齡男朋友遇見了怎麼辦?」
Vincent突然口氣有點不耐煩地說,金衣訝異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跟蹤我?」
「為什麼?」
在Vincent褪去金衣緊緊纏裹在身上的合身的上班族套裝的那一刻,她問。Vincent沒回答,只是很專心地,一顆顆解開她的衣扣、然後是內衣。
「你不說,我就回家喔。」她握住Vincent的手,他冷冷涼涼的手,似乎已經滲出冷汗似的,緊張。
「…妳很像我以前喜歡的女老師。」
「呵,老師?」
她笑了笑,放開了手。Vincent的手慢慢移到她臉上,然後他靠過來親吻金衣。
「嗯…她對我很好,可是不愛我。」
年輕的男人是這樣子的味道嗎? 金衣躺在業已睡著的Vincent身邊,不能睡去。她環顧四週,那是一間三房兩廳的舊公寓,可是除了Vincent住的這間房以外,都好像沒有人在。客廳有許多擺設,看得出來曾經有一家子人住過。她回想起Vincent溫熱的嘴唇,以及結實的臂膀,那種感覺其實跟以前的男友差不了多少。
她是個冷感的女人,很難讓男人三兩下就點燃她的熱情,所以,儘管是在汗流浹背的激情時刻,她仍然只是輕輕的呻吟著,好像壓抑著什麼似的。
儘管如此,她知道怎麼樣讓男人興奮,也知道怎麼做男人才會高潮。所以,雖然她總是靜靜的,好像弄出聲響會洩露出什麼秘密一樣。做愛結束之前,她甚至會做出那種無法承受的表情,好像男人再使勁一點,她就要整個人碎裂開來似的,痛苦的表情。
那種近乎屈辱的表情,讓年輕的Vincent有點招架不住,他緊緊握著金衣的肩膀,捏得她幾乎都要瘀青了。
「很痛嗎?」做完之後,Vincent一臉的不忍心,輕聲在她耳邊問。
「不會。」她壓低了聲音,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然後,若無其事地問他:
「浴室在哪?我要洗澡。」
那一天之後,金衣總是不由自主地,用充滿愧咎的眼光看著夢薇。她的小助理,似乎完全不知情似的,總是在每次Vincent來取件送件時,一樣跟他攀談著。而Vincent總是一樣的面帶微笑跟夢薇聊上幾句,然後一個眼風飄向玻璃隔屏裡的金衣。
於是,除了「上司男友」會到她那裡去的那幾天以外,她幾乎都跟Vincent約會到半夜。如果是Weekend的話,就會乾脆住在Vincent永和的家。雖然,每次她走出Vincent那個巷底的公寓時,都會讓耀眼奪目的陽光刺傷了眼睛,然後在上車之後,流下莫名的淚水。
(待續) ▼本文作者:
駱小紅•小紅帽出沒注意•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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