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民宿.夏天來了民宿: [澎湖民宿。夏天來了民宿] 被「空氣」支配的日本人

2009年6月8日星期一

[澎湖民宿。夏天來了民宿] 被「空氣」支配的日本人

		每週二出刊.2009.06.09
	新井一二三•東京人

本期目錄

簡介/舊報明細

•被「空氣」支配的日本人

濟州島幸福6件事
在櫻花盛開的季節尋找幸福

偽東京

被「空氣」支配的日本人

當日本大眾媒體挑選二○○七年流行語大獎的時候，候補名單中有個新詞叫做「KY」。這是日本話「Kuuki ga Yomenai（不會讀空氣）」的簡化，最初從網路流行起來的。日本社會歷來有隨聲附和的趨向，出頭鳥碰釘子是公認的道理，即使在位於時代尖端的留言板上，若有人故意或無意間發表不符合多數意見的論調，馬上有人回應寫「KY」來警告。被批評為「KY」的人只好閉口沉默下來，否則一定要成為眾矢之的，罪名不外是：敢反對主流。

安倍晉三前首相常常在網路上被揶揄為「KY」。當他內閣成員的醜聞被揭發，受到輿論批評時，安倍首相毫不在乎，因而被罵為「KY」。當他忽然放棄工作提交辭呈之際，媒體對他的主要批判，也不是安倍對國政不負責，而是他為人「KY」。目前在日本年輕人圈子裡，「KY」一詞特別流行。他們不僅互相說「KY」，連自己做錯了甚麼，都馬上要說「哎呀，我KY了」以圖封鎖來自別人的批判。

「KY」的「K」是空氣的意思，本來沒有任何內容。但是，當大夥共有同一意見時，自然造成一種風氣來，有誰不跟隨就是出頭鳥。「空氣」跟道德法律都無關，只要大家覺得對，已經勢不可擋了。眾所周知，這些年在網路上，一個接一個的演員等公眾人物由於小小的過錯，被多數匿名發言者批評得體無完膚，直到出來當眾認罪為止，令人聯想到中國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批鬥」。發源於網路的大眾歇斯底里現象，開始波及日常生活，乃「KY」一詞成為流行語的原因。

「空氣」支配日本社會，其實有長久的歷史。一九七七年評論家山本七平就在《「空氣」的研究》一書裡指出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日本軍部決定讓戰艦大和號出動，是當年空氣導致的。雖然參加會議的人都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取勝，但是「全體空氣」卻非讓大和號出動不可，結果白白地犧牲了三千人。山本認為：「空氣」之所以擁有如此大的力量，乃受著泛靈論（animism）的影響。跟一神教徒的西方人不同，泛神教徒的日本人在不同的場合崇拜不同的神：在基督教堂舉行婚禮、到神社拜年、死後被埋葬於佛教寺廟。由日本人看來沒有任何矛盾，反之他們認真不過，因為在每個場合，確實能感覺到一種超越人類的力量在場。山本說：「空氣」對日本人，跟神一樣是真實而具壓倒性的。

日本不少人對當下「KY」一詞的流行感到心寒。事實和邏輯被輕視，狐假虎威之輩橫行霸道，有心人一開口就被扣上「KY」的帽子。上世紀的歷史告訴我們：這樣的社會狀況會給法西斯分子提供上台的好機會。《每日新聞》星期天「時代之風」專欄作家之一，精神科醫生齋藤環寫道：為了不讓「空氣」無限蔓延，首先大家得提高警惕，並努力去站在「空氣」圈之外，還要盡力看清楚那股勢頭的來源在何處。齋藤亦說：這不僅需要成熟的人格，更需要跟喊出了「國王沒穿衣服」的孩子一般天真無邪的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