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易澄
野草莓學運過後,嗷雜誌辦學運座談,會後大夥兒相約到旗津吃海產,那一次,大家搭的是舢舨船。在旗津與西子灣邊渡船頭間往返,舢舨船數十年來承載著高雄人的生命故事,有歡樂跟辛酸,有血汗也有愛情。直到如今被市政府強行收購拆除之前,還曾熱情地擺渡著革命之心。
父親總是回憶小時候駕船往返旗津送貨的往事,那時候阿公的生意每況愈下,從生意興隆的布庄到代工塑膠模製品,父親在醫學院的課餘,需要靠舢舨船送貨幫忙家計。我在父親讀過的醫學院完成學業,如今仍在高雄生活;約莫十年的求學與工作,也讓我跟旗津結下不解之緣。
父親給了我無須為生活擔憂的經濟基礎,而我也反而有了機會將眼光投向不公平的角落。從學生的社團生活到現在,結識了許多關心社會的各界朋友,email裡總不缺乏一封封的抗議連署。包括這一次,高雄市政府為了大修市容門面,以舉辦世運整修高雄港埠景觀之名,強制收購拆除民營舢舨。在野草莓學運之後活絡起來的南方野聯盟,也開始關注著這個議題。
Email信箱仍傳來許多關於舢舨船的討論。而我還在醫院忙碌著,有點為著無法適時表達些意見而歉疚。值班夜裡,夢見祖父在雨天出門尋找祖母,回來時他們倆疲憊地摟著對方睡著了,面容安詳。我想著這個夢究竟意味著甚麼?是暗示著我在最近許下的婚姻許諾,也將有如此深沈的愛戀?
在連續值班中短暫的週末,我與未婚妻到旗津拍攝婚紗。未婚妻曾是旗津女孩,她輾轉搬家的其中一站位在如今稱作風車公園的附近。我偶爾想像著一個小女孩在太平洋的夕照下拖著比小小身軀還長許多倍的影子跺步,從家�跺到小小島嶼上的學校,找正在教書的媽媽。小小的她可曾想過未來有一天會把生命中最重要的影像紀錄,留給這個短暫停留的家鄉?
我們在船上拍照,在廢棄的船廠拍照。那些傾頹的圍牆、看似老舊卻又勇猛的船隻,襯托著我們這對新人。是的,我們的幸福是被歷史給襯托著的,被父親母親辛苦工作的血汗給襯托著;馬達聲、海浪聲、充滿鹽味的風、有點老舊的風景,隱喻著我們將要攜手度過每一段艱辛的承諾。
還沒來得及跟那些氣憤著粗暴市政的朋友說,我搭了舢舨船去拍婚紗,舢舨船就急急被收購拆毀了。
光鮮亮麗的世運即將到臨。看看高雄市政府的粗暴政策,就不得不想到電影「十分鐘前:小號響起」陳凱歌導的「百花深處」;一位活在記憶裡的馮先生,面對北京粗劣的現代化過程,他宛如妄想般地在傾頹的家園裡搬拾記憶裡的桌椅、花瓶。北京市在奧運前粗暴地打理門面;曾令我們無比驕傲的高雄市,難道也會如此不顧一切嗎?
我們會是最後一對在舢舨船上拍婚紗的新人嗎?對於需要記憶來餵養未來的幸福的我們,不知該把失望擲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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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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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C與YC的結婚田野觀察日誌
http://blog.roodo.com/jcandyc 舢舨船後續_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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