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遜街的「詩道」上,詩句就明目張膽的鐫刻在人行道上……這回不勞海報宣傳,不必擴音器助威,也不用網路實況轉播,鐵錚錚的詩句就在你腳前、在你眼下,你就是最佳的朗讀者。這一刻,終於輪到你上場演出……
一群「有心人」為你朗讀
你有多久沒有讀詩了?上一回讀詩是什麼時候?如果你經常在柏克萊校園一帶出沒,時間肯定不會太久。
這裡有一群「有心人」,無時無刻不在為你費心找人朗讀詩句。
杜爾圖書館稱得上是積極發動這項活動的大本營。開學第一個星期,「有心人」便找來校園裡十個不同領域的十位教職員工來為你朗讀他們精心挑選的詩篇。
杜爾圖書館的「午餐詩會」從開學第一周聲勢浩大的拉開序幕後,接下來便是每月一回邀來詩人為觀眾朗讀自己的詩作。一整年排定登場的詩人和場次情報,早已刊印在精心製作的海報上四處放送。
除了杜爾圖書館的詩會外,一向是學生活動最鮮活熱鬧的惠勒館也有讀詩會。「Holloway詩歌系列」由英文系主辦,一個擁有五、六位詩人教授的文學系所大張旗鼓的鼓動「詩潮」,自屬理所當然。
另一個由學生一手主導的「柏克萊詩歌回顧」,不僅定期舉辦讀詩會,也發行年刊。他們為詩壇新秀提供發表園地,也在讀詩會上為新人預留舞台,只要你有詩作,又有詩膽,走上台去為台下觀眾大聲念出你的作品,下一個明日之星可能就是你。
這些詩社每月固定舉行一回讀詩會,再加上其他零星發生的讀詩事件,校園裡幾乎周周都有人在不同的角落為你朗讀詩句。尤其拜現代科技之賜,這些校園讀詩會場現況幾乎都可透過網路觀賞。如果你錯過了現場,網路播放可以輕易幫你彌補缺漏的環節。「有心人」果然天羅地網的為你鋪陳了「有詩為伴」的生活條件。
史報館前午餐露天讀詩會
午餐時間的史報廣場一向是校園裡人潮最洶湧的開放空間。「有心人」在史報館前台階上安置了講台,講台左側摺疊椅上坐了一溜……七、八、九、十位嘉賓,一場露天讀詩會就這樣上演了。
這些站在台前為你讀詩的來賓,有畢業校友、有教授、有在校生、有學校員工,最酷的是,還有身穿警察制服的校園警佐。他們選讀自己喜愛的詩作,也有愛現的在校生把握住機會為這次演出用力舞文弄墨一番。不論是個人精選,抑或是個人最新力作,一聲聲詩句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透過擴音器向四方強力放送。
這時候,如果你正往電報街的方向尋覓午餐,或是你剛巧從學生中心走了出來,又或許你只是坐在史報館前的噴泉旁邊觀看人來人往……總之,只要你正好路過史報廣場附近,那麼隨著擴音器飄送而來的詩句,一不小心便都鑽進了你的耳朵裡。
「有心人」把讀詩的火燒得這麼猛,這麼烈,這麼旺,旺到你一不小心就聽見了詩人的歌詠與嘆息。只要你經常進出柏克萊校園,距離你上一回讀詩的時間,肯定不會太久。
社區居民一手籌辦讀詩會
你以為脫離了柏克萊校園的範疇,便脫離了詩的暴風圈?其實就在距離校園不遠的電報街上,由社區居民當家作主一手籌辦的讀詩會,輕易便打破了你的「迷思」。
你不信?到「牟氏書店」的網站上去查看一下,那樣鋪天蓋地一長串曾經到訪過小城的詩人名單,就像展開中國畫的卷軸一般,一路往地心引力的方向舒展延伸。至於那些排定了即將到訪的詩人,消息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經po上網。時間一到,詩人就會陸續現身,繼續為小城讀詩的薪火再添柴薪。
你說,電報街就像大學校園學海旁的一脈支流,感潮的河擁有和大海一樣的鹽分,本是地球科學裡的真理。河與海、海與河,自來相濡以沫,互通有無。校園南面濤濤一片朗詩聲,不足為奇。
小城早被詩人占領的明證
那麼以住宅社區為布局的校園北面,理當足以抵擋「詩潮」入侵?
這裡少了商家可以棲身,亦無詩人墨客容身的公共場域,有的只是公園綠地,白雲蒼狗……咦,還有隱身蒼鬱橡樹林間的「柏克萊藝術中心」。就在你驚奇發現新大陸不到幾天的光陰,一張指向藝術中心的讀詩會宣傳告示,隨即給了你當頭棒喝。原來你想像中「詩潮」淹不到的地方,亦宣告失守。
詩,這回捨棄水路,改奔柏克萊丘的山徑,一路翻山越嶺的攻城掠地。終於你不得不相信,這座小城早被詩人所占領。
詩人占領小城的跡象,再沒有比市中心區的事證更為明確。
艾迪遜街的「詩道」上,詩句就明目張膽的鐫刻在人行道上。只要你不肯抬頭挺胸的走路,各樣風格迥異的詩句隨時都會飄入你的眼簾。這回不勞海報宣傳,不必擴音器助威,也不用網路實況轉播,鐵錚錚的詩句就在你腳前、在你眼下,你就是最佳的朗讀者。這一刻,終於輪到你上場演出。
詩的觸角伸向社會議題
小城裡除了有堅實刻鏤的街道詩句、一年到頭如涓涓滴流的讀詩會,「有心人」更將「詩」的觸角伸向社會議題,讓你在意想不到的時間和空間,聽見詩人用詩的言語向你述說一個重大事件。
你,聽說過誰用「讀詩」的方式來挽救大地生靈?你見識過誰用「讀詩」的手段在推動環保運動?「分水嶺環境詩歌節」十幾年來持續用「詩」喚醒謬誤的人心、重新揭露人與大地之母緊密依存的關聯。這群詩人堅持用詩的言語為地球申言,要重新釋放被埋入地下的涓涓溪流,要為小城找回失落的大地血脈──草莓溪。
哪一天,如果你正好路過小城的市中心區,你可能遭遇一行人看似無厘頭的在美國銀行廣場、在艾迪遜街、在金恩博士紀念公園之間持續轉進。他們每停留一處,就有人語音切切的發表談話,有人滿腔熱懷的朗讀詩句。在黑暗箱涵中摸索入海的草莓溪就在他們腳下,他們此刻正踩著小河的墳塚前進。
你有多久沒有讀詩了?只要你時常路過柏克萊市中心區,那麼每年總有那麼一天,你會撞見一行人在小城的某個角落無厘頭的讀起詩來,同時還伴和著用麥克風收音的不見天光的草莓溪的嗚咽。
將梵谷畫作「寫」成詩集
柏克萊大學校園裡的草莓溪水不時閃動著天光,河畔風光依舊明媚。
就位在草莓溪畔的「女性教職員工俱樂部」,算得上是校園裡最不張揚的少數「族群」。她們的成員人數相對簡約,機關規模相對小巧。但即便這樣小眾這樣嫻靜的一個單位,她們也找來詩人為你朗讀詩句。
你想像過嗎?當梵谷的〈星夜〉變換成一首詩,那顆又火又亮的金星在詩裡該如何閃動?梵谷〈黃屋〉裡的那兩扇門,在詩裡會如何對話?女詩人也是女教授的Marilyn Chandler McEntyre用詩句將梵谷的畫作「寫」成了詩集。
當著色的畫,變成文字的詩,再變成悸動的音波,那詩句便沾上了顏色,感染了溫度,就像梵谷的畫一樣有了火熱的生命。
窗外冬日的黃昏已經暗無天光,屋內暈黃燈影裡的人們正沉浸在詩人和畫家相互輝映的光影裡。梵谷的畫一張張打上螢幕,女教授的詩一句句傾吐而出。梵谷的畫這樣熾熱鮮明,女詩人的音調這樣溫柔恬靜。詩與畫,畫與詩,在光影遞換間陰陽調和,剛柔互濟,這就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另一番情境吧。
女性教職員工俱樂部──校園裡最不張揚的少數「族群」,這樣小眾這樣嫻靜的一個單位,也找來詩人為你朗讀詩句。校園裡這把讀詩的火,不僅燒得猛,燒得烈,燒得旺,更以星星之火的姿態,四處燎原。
費曼大師在海邊思索了什麼?
在午餐時間的史報廣場上隨便找個學生來問,「校園裡最受歡迎的教授是誰?」大概八九不離十,答案都是Alex Filippenko。
如果再問,「校園裡最hot的課程是哪一門?」十之八九總會聽見「天文學C10」的答案。Filippenko受學生歡迎的程度,早已不是新聞。校園票選的「最佳教授」頭銜,Filippenko至少已有五回摘冠紀錄。由Filippenko教授的通識課程「天文學C10」,自然也成了學生之間口耳相傳擠破了頭也要搶修的熱門課。
於是,一個擠了七百多個學生的大講堂,在探索過宇宙黑洞、大爆炸、暗能量。在窺伺過宇宙年齡,數算過太陽與星星,偵察過外太空生物……在最後的一堂課,Filippenko教授出人意料的朗讀了物理學大師費曼(Richard Feynman)的一首詩來作為總結。
校園裡這把讀詩的火,果然燒得又猛又烈又旺,旺到跨越科系藩籬,旺到和宇宙星辰爭輝。費曼大師的詩句經Filippenko教授這一念,地球上至少有七百多人聽見。
這首費曼大師的詩作,是這樣開頭的:我獨自站在大海邊,開始思索……
到底費曼大師在大海邊思索了些什麼?你不好奇嗎?
如果現在就動手去翻找費曼大師的詩句,那麼距離你下一回讀詩的時間,肯定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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